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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号全军覆没,只好紧急诈尸

【星陈】龙门一夜

  

  也许是因为龙门移动到了很北的地方,今年冬天来得极早。星熊喜欢冬天,喜欢雪,喜欢热身时轻轻地呵出一团团白雾,也喜欢在雾蒙蒙的窗上画般若图案。她第一次踏上龙门的土地也是在冬天。云很厚,风很冷,角被冻得格外坚硬。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走进茶馆。至今那间茶馆的门框上还留着一道划痕。


  算起来,星熊已经在近卫局里喝了七年的茶。这些年她一边喝茶,一边看着搭档从端茶倒水的“小陈”变成无人不从的“陈sir”。其间的故事恐怕足以养活三部职场剧的编剧,边角料也够拍好几场超级英雄电影。这城市的“陈”和“sir”多得令人发指,但陈sir只有一个。


   想到这个包袱时,星熊正在试图敲碎一个劫匪的腿骨。天气比较冷,人的骨头比较脆,敲起来手感格外好。她呵出一团白雾,大声把自己的感想喊给搭档听。


  我们的职场剧主角艰难地踢飞另一个劫匪的枪,把他擒拿在地,扭头对星熊喊道:“你怎么也会开这种玩笑——”


  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呢?星熊自己也没有想出答案。想必因为被敲碎腿骨的人哀嚎得过于凄惨,打断了她的思路。这届劫匪很差劲,只学撬锁,不会动脑。这样是做不了合格的职场剧反派的。


  她们已经四个月没下火线,算上刚刚那群撬锁专家,手下败将们凑了足有三位数。递交报告的时候,星熊听到保洁员在背后指指点点:吃牢饭好过当警察。


  星熊觉得有点道理。最起码囚犯不用797,更不用随时报到。


  哦,797就是:七点上班,九点下班,忙的时候一周设七个工作日。不包括训练时间,也不包括紧急出警。


  大约是为了洗脱近卫局压榨员工之嫌,长官特批给她四十八小时的假期。只是末了加上一句:“回来直接去会议室。不要迟到。”


   星熊低头看向陈,陈搭上星熊的肩膀:“我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。”


“义务加班还是陪你喝酒?”


   陈轻轻地勾起嘴角:“都有。”


“老陈请客。”


“当然。”


  加班的内容是巡逻。局里新警司的某片辖区完成扫荡刚刚过去一周,管理得有些松懈。这时小打小闹的小混混以及心怀鬼胎的境外势力人士最喜欢探头。好在对付这些人一般不需要大动干戈,只需杀鸡儆猴,再散布些流言。


  准备完毕后已经是晚上九点。星熊从车库里取出自己业已落灰的摩托车,颇费周折地启动,陈在一旁候着。天很冷,车热得慢。等到她热好车时,却发现陈不见了。


“老陈?”


  月亮在云层后面不肯探头。昏黄的街灯下沉睡着铁黑的灌木丛。星熊开始心生慌乱时,看到陈从灌木丛后面走出。一只白色的幼猫正裹着她的围巾,在她怀里瑟瑟发抖。


“近卫局总部居然有流浪猫。真不像话。”


“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置它?”


“扔出去。在这城市里不靠自己是活不下去的。”


“你不冷吗?你说过,你小时候龙门没有冬天,四季如春。”


“我比猫抗冻。”说着,她坐上后座,轻轻地用一只手揽住星熊的腰,另一只手环住猫。


“先开到我们常去吃夜宵的那家排挡。”


“Yes, sir!”星熊微笑。她知道店主爱猫成痴。她们去吃夜宵时,常有猫在她们脚边慵懒地侧卧着。


  夜色如水,摩托缓慢地推开波浪。晚高峰刚刚结束,街上的气氛与白天截然不同。星熊一面享受着风声,一面感受着陈的呼吸和体温。陈的角似有似无地抵着自己的头盔。她听到小猫抓挠陈的羽绒服的声音,不禁有些想笑。


“这猫不是很乖啊。”


“猫就是这样的。又任性,又散漫。”陈淡淡道:“菲林也是。”


“看来诗怀雅大小姐是典型的菲林呢。不知和这小猫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。”


  她们一并轻笑起来。


  把猫安顿好后,陈重新围好围巾。经过这么一出,她的脸被冻得略微发白。显然冷天骑摩托并不是好主意。


“你不冷吗?”陈环住星熊的腰,问道。


  没有了怕冷的小猫,摩托车毫无顾忌地以一贯的速度驰骋。星熊的声音先是被风吹散,又被寒意压得低沉:“我不怕冷。没来近卫局时,冬天最多在战斗服外面套一件冲锋衣。那时的冬天可只比现在暖和一点。”


“骑摩托的时候也不冷?”


“不冷。”


“真好。”


“是啊。”


  星熊想起以前。那时唯一一个与她分享摩托的乘客是般若。她和它一起驰骋在龙门的夜幕中,伺机制造骚乱。龙门的夜是厚涂的图画,欲望被牢牢地黏在风中,令人几近窒息。但星熊喜欢这里,喜欢逼仄的小巷和冲天的大厦,喜欢精明却不失仗义的龙门人。她很愿意把般若挡在这座城市之前,也愿意把自己挡在身后这位督察之前。


  到达那片辖区时,她们下车步行。陈把大半张脸藏进围巾,只露一双赤瞳。那是惯于守护和辨析的眼睛,冷漠而赤忱的眼睛。星熊想,不知那时的自己能不能与她抗衡呢?不管怎么说,般若很喜欢陈,不管是作为对手、战友还是保护对象。


  她们先是在过街天桥上遇见一个哭泣的少女。她哭得很凶,眼泪打花妆容。陈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,平静而耐心地听她讲起自己的遭遇:不外乎私奔和失恋。星熊为她买来热食,顺便联系区警前来接人。


“能让她安心地哭这么久。看来这地方治安不错。”陈缩紧毛衣说道。


“也许那些家伙提前预感到陈sir驾到,早早地跑开啦。”星熊说着,把自己的外套搭到陈的肩上。两人推搡了半天,陈还是接受了。


话是这样说,可她们走了不久便遇到一伙试图打劫便利店的青年混混。陈踢掉头头手里的刀。星熊听到一声疑似骨裂的脆响,于是诚恳地提出建议:“补补钙比较好。”


  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,她们吓退了一个扒手,制服了一个抢劫犯,阻止了一场群架,给三个游客指了路。最后顺便买走了年长小贩摊上的最后两份粥,站在路边喝起来。


“味道意外地不错。”星熊点评道。


  陈用勺子搅拌着粥,声音有些低落:“真抱歉。浪费了你的时间。我原以为这里会出现更多的意外事态……”


“太客气了,老陈。与其在家里呆着发霉,不如出来活动活动筋骨。”星熊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角。陈轻轻地拍开她的手。


“更何况,我都好久没和你喝酒了。算起来今天是我们共事五周年的纪念日。”


  陈一怔。


  星熊看了看手表,笑着指正道:“其实是昨天。时针过12了。”


  陈笑道:“是我的错。我请客。”


“都说了没关系的。”

 

  她们选择自己买酒,在星熊家喝。因为陈说她不想回宿舍,星熊也不想让陈回宿舍。陈没有在龙门购置或租赁房屋。离家求学之后,她就一直辗转在形形色色的单人宿舍间。所以龙门虽大,可供陈随意栖息的场所并不多。


  星熊问起缘由,陈的回答很简单:“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。哪都一样。”


  她用同样的回答拒绝了上级准备分配给她的公寓。


  星熊不解:“不希望有一个‘家’吗?”


“不希望。人一旦感到安心,就容易丧失紧迫感。”


“这样啊,”星熊提议,“那把我家当成你家吧。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是方便一些。人要是老处于紧迫状态的话,容易发疯。”


  于是星熊在陈的钥匙串里混进了自己家的钥匙。陈把受助人送给她的大盆绿植寄养在星熊家里。星熊家里留了陈的洗漱用具和睡衣。陈则在星熊出外勤替她护理般若,或者在上司责难星熊时淡淡地为她辩解一句。(虽然后者往往并非出于私情而为之。)


  一个小时后,她们把高高低低的酒瓶们板板正正地排列在桌上。陈喝酒时不说话也不进食,只是机械地重复装满酒杯、灌下肚的动作。有些人喝酒是为了使自己想起些什么,有些人则是为了使自己遗忘些什么。陈不属于两者中的某一方,她喝酒时并不思考。


  星熊没有喝多少,似乎对于开瓶和倒酒这两件事更感兴趣。


“你不喝吗?”


“眼前有比喝酒更有趣的事情。”星熊递给她一杯掺了可乐的伏特加。那是她们比较喜欢的侉喝法。


“是…什么?”


“保密。”


  陈没有继续发问。


  不多时,酒瓶歪歪斜斜地躺满半张桌子。另外小半张被陈占据。素日里威风凛凛又严于律己的陈sir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在桌子上。这般尊容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几个小时前的伟光正英雄。


  星熊心知除自己和墙上的般若以外,世界上绝没有第三方看到过这样的陈。两人相识四年,齐心协力用各式恶徒装点监狱。经她们之手得到制裁的囚犯足以组成合唱团。但他们只知道走夜路容易撞见陈督察,不知道陈督察也会在下属家中醉得不省人事。


“老陈?”星熊拿捏着时机,试探性地唤了一声。


  陈没有应答。于是星熊便放心地摸了摸她的角。与外人想象的不同,这角摸起来手感很好,有点像桦树皮,粗糙得恰到好处。摸过龙角的人并不多,心甘情愿地让人摸角的龙恐怕还没有出生。


  星熊的手向下移动着,最终停留在上司的头发上。那里柔软顺滑,总是散发着橙花和茉莉的香气。她把视线落到她的头发上时,总会想要伸手去摸。可是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很难摸到的,陈是其中的一件。时间在凝固的夜和北风声中缓慢地流动着。最后她轻轻地摸了摸陈的脸颊。那微微翕动的眼睛是否正看向美梦中的情形呢?


  满足手瘾之后,星熊想:是时候把她叫醒了。至少要整顿完毕,好好地躺到床上之后才能睡。不然今夜会成为陈sir的人生阴影。


  于是星熊模仿新来的小警员的声音喊道:“陈长官,请问这份文件怎么填?”


  陈的肩膀重重地抖了一下。


  接着她模仿诗怀雅的声音说:“很明显,你的提案根本就是无稽之谈!”


  陈勉强地坐起身,但还没有睁开眼睛。


  最后她用一贯和陈讲话的口吻说:“老陈,上面又来活了…”


“我断片了吗?”陈扶着头问道。显然她已经开始醒酒了。


“是啊。好好睡一觉吧。”


“…谢谢。”


  陈艰难地走向浴室。一阵水声过后,她走向沙发。


“老陈,到床上去睡。”


“不麻烦你了。”


“有什么好麻烦的?”


“第六年也……”说罢,陈便像紧急关机一样利落地睡过去。那双属于警察的眼睛也随着意识一并沉入黑暗,迸不出丝毫光亮。


  星熊微不可闻地叹息着,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卧室。走出房间时,她看向窗外。龙门今夜依旧灯火通明。灯光平静地闪烁,车辆平静地穿梭,月亮平静地从云层后探出头来,月光平静地洒在般若上。她的盾、武器与朋友正熠熠生辉。她对着它第六次许下某种誓言,它平静地听着。夜无声地解冻,悄悄地流向远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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